打粑粑,春节大团员 打粑粑是个大活。一家打粑粑,几家人帮忙。好不热闹,打粑粑的原料以糯米为主,适当加点粘米。把糯米和粘米和好,泡一会,在甄子里蒸熟。熟了的米饭,一粒粒涨得发亮,很香。大人和孩子都会抓一团尝尝。一边尝一边把糯米饭倒进木槽或石槽,两个强壮的男人用粑粑锤你一锤我一锤地此起彼落。边打还边你一句我一句地吆喝着回应。“嗨”!“嗨”“嗨”!“嗨”!男人的粗狂、男人的力量、男人的魅力,尽在高高举起和重重落下的锤声里。打粑粑的锤音,在村庄里闷钝而响亮。糯米饭越打越烂,越烂越糯,越糯越黏糊,到后面下锤提锤时,锤上会拖出一条长长的白带,像布匹和哈达,与锤子难分难舍,纠缠不清。糯米的粘性,就像磁铁和强力胶,把粑粑锤紧紧地吸着、包着,扯不断,化不开。男人越打越费力,却越打越来劲,直到把糯米打成一团面团才放手。女人和孩子们就手里蘸点熟油,赶紧把打好的糯米团从粑粑槽里抱出来,放在一个簸箕里,趁热捏成一个一个小笼包大小的小团子,一溜排开,放在一条长木凳上,用另外一个木凳压上去,几人一齐使劲挤压,小团子就压成了饼子,圆圆的,像一个个月亮,开在板凳上。粑粑就成了。在湘西,不管人多人少,每家过年时都会打100、200斤粑粑。粑粑冷却后,放在一个大水缸里,用腊水泡着,放到来年春天都还可以吃。大人下地劳动,小孩放牛守牛,带上两个粑粑,在火边一烤,那粑粑就一点点软,一点点涨,涨得老高老高,一扯,就扯出长长的丝线,黏黏糊糊的,像人的日子和爱情,清白而缠绵.
推豆腐是湘西过年时,家家户户都得完成的任务: 选上好的黄豆,洗净,浸泡,泡得软软的,再一勺勺喂给磨子,磨子一口一口地嚼成泥磨成浆。白中带黄的黄豆浆放在纱布过滤,将豆渣过滤出。过滤出的豆渣,一般人会把豆渣立刻处理掉。湘西人吃了一餐新鲜的豆渣后,会把豆渣捏成一个个团子,装进一个篮子,跟腊肉一起熏。十天半月后,熏过的豆渣干干的、黄黄的、硬硬的,一股浓香,跟大蒜、白菜之类的炒吃,更香,那香浓得一个寨子都听得到。过滤后的豆浆,用开水煮熟,冷却,点浆。点浆就是放石膏粉,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会豆腐很少,味道很差;少了,就会全是网眼,捻不起来。点了浆,就成了豆腐脑。把豆腐脑舀进纱布冷却,包好,压上木板和石头,把水压干,豆腐就成了。压在木板上的石头一定要用力均衡,不然豆腐就会疙疙瘩瘩、高高低低的,很不好看。湘西人做豆腐实在,一粒小米大的豆渣都不会杂在里面。这样,豆腐摸起来特别硬,吃起来特别嫩。硬得可以用竹篾片穿着提起来走,嫩得到口就化,那么大一包豆腐,一餐是吃不完的,湘西人就把豆腐也放在火炕上熏成豆腐干。或者找来一个木桶,铺一层稻草,放一层豆腐,再铺一层稻草,再铺一层豆腐,火炕边捂着,让火的热气把豆腐加温、发霉,做成霉豆腐,也就是大家常说的豆腐乳。发好霉,伴上辣椒粉、花椒粉、姜丝,在油汤里泡上一个月,霉豆腐的颜色灿烂而干净,比龙肉都好吃。特别是那些感冒或生病的人没有口味时,来两坨小小的霉豆腐,会吃上三大碗米饭。
捉田鱼 年年有余: 湘西的年菜里,鱼是不可少的。风调雨顺,年年有余嘛,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湘西的男人或者孩子就会嘴上叼一根细篾片,拿着没了底的背篓,去田里罩鱼。虽然冬天水冷刺骨,湘西的孩子却最喜欢去罩鱼了。秋收后的稻田里,往往还养着一水田的鱼。湘西人从不给鱼撒鱼食的,就让鱼吃秋天里掉下的谷粒,啃秋天里留在田里的稻桩。经过了一个秋天的喂养,那鱼肥得在水里沉着往往游不动了。再游不动,要抓着它却很难的,它再慢都比人跑得快。那水是鱼的伙计,鱼在水里怎么都比人灵。你挽了裤脚,再轻手轻脚,水都会故意发出响声,给鱼通风报信,鱼就会按了鱼雷,嗖嗖发射。当然,有的鱼也耳背,或者有点聋,当你拿着没了底的背篓深一脚浅一脚地轻轻靠近时,那鱼还睡着,全然不知道豺狼来了。你就喜喜地,双手把破背篓高高举起,突然往水里一罩,鱼就被罩住了!你用手在背篓罩着的水里摸啊、摸啊,只想摸着一条大大的鱼,那鱼,却早已在你的破背篓靠近水面时,溜了!嘿嘿,溜了!那鱼,又跑在前面笑嘻嘻地等着你。一次罩不到,你有耐心,两次罩不到,你有耐心,十次二十次的罩不到时,你就没有耐心了。你只好几个人形成一个小包围圈,一起拿着破背篓一秒也不停顿地快起快落。一个上午或者下午,你终于瞎子撞到米,抓住了几条。虽然冷得牙巴骨只打架,尿泡也冷得好像没有了,你还是嘴里叼着用篾片串着的鱼,满足得很。那鱼,终于没有逃过你佛的手心,你还是劳有所得、年年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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