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9日,地处西南边陲的云南省腾冲县处于一片雨幕之中,从机场进入县城的公上,密密麻麻的雅居乐原乡项目广告牌一伴随,一直延伸到距离腾冲县城以北25公里外的原乡项目所在地曲石镇。
在曲石镇,矗立在山水间的原乡项目一派静谧,但一场因其违规用地的风暴已然拉开。
雅居乐原乡项目用地高达3.4万亩,涉及曲石镇曲石村、上寨、赵家坡、龙井、小对门、老大门、红坡、小管庄等14个村庄的土地。在当地的运作下,这些村庄的部分农用地悉数变为原乡项目建设用地。
这一习惯性的拿地行为及手法已经成为了与企业间秘而不宣的合作套,反腐风暴将原乡项目违规用地事件呈现在了面前。在这次事件之前,云南省、市两级多位落马,部分涉事原因与土地和房地产有关。
近年来,经济的增长及旅游消费需求的增加推动了旅游城市及旅游业的发展,“之南”云南因风光迤逦,成为资本眼中的投资天堂,动辄上百亿元投资、上万亩旅游项目上马的消息。
伴随着这些消息而来的是,国土资源部曾多次通报云南省境内土地违规现象,未批先征、未批先建、越级审批、违规交易等现象较为普遍。这在一定程度上了云南省土地使用乱象。
过度的疯狂终将谢幕。雅居乐云南项目土地违规、部分高管协助调查事件以及云南省市两级多位落马、昆明晋宁事件,都将这个自然资源丰富、人文风气淳朴的旅游大省及部分官员推向了风口。
独特的土地生财模式不仅扮靓了各地的,了部分官员,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产业经济的发展。但这样的“城市病”终有落幕的时刻。
目前,云南省及旅游产业正处于中,这个致力于发展度假旅游的西南省份,依靠自然资源、低地价吸引投资的看似牢固的利益链,已经出现断裂。
圈地
“此前没有签订过任何协议,就是后来在领取补偿款时签了个字。”10月21日上午,腾冲县曲石镇上寨村村民有(化名)告诉中国房地产报记者,目前他们这个村被的村民都已经拿到了补偿款。
据上寨村一位村干部介绍,上寨村共有80多户、400多口人,自2012年年中以来,全村共被征用土地4000多亩,其中耕地约有2000多亩,“有些征的是旱地,有些是水田”。
上寨村旱地补偿标准为3.08万元/亩,青苗补偿费为2000元/亩;水田补偿为4.08万元/亩,青苗补偿费为2000元/亩。除此之外,村民们还获得了一部分集体土地补偿费用,有家有7口人共获得不到90万元补偿款。
为了使一些投资项目落地,腾冲县及曲石镇出面协助征得了大量农用地。
赵家坡、上寨村多位村民和部分村干部,被征用的水田为基本农田。曲石镇南约5公里处的一个基本农田区石牌也显示,上述几个村庄都处于基本农田区内。
站在曲石镇南部的一处高山上,腾冲雅居乐原乡项目尽收眼底。原乡项目占地3.4万亩,总投资200亿元;一期项目占地约8000亩,由2000套高层、400套别墅和一个商业小镇组成,整个项目从西、南两侧把曲石镇及周边十多个村庄囊括其中。
从2011年以来,雅居乐在云南西双版纳、瑞丽、腾冲和昆明共签约4个项目,总占地面积达8.2万亩,总投资额高达600亿元。目前腾冲、瑞丽项目已经部分建成并对外销售,西双版纳项目还处在开发中;昆明项目于今年6月份签约,未有实质性动作。
实际上,在云南掘金旅游地产的并非只有雅居乐,自2007年以来,国内众多房企纷纷进入云南,在当地急于发展的背景下,开始圈占土地开发旅游地产,其中多数产品以房地产和高尔夫球场为主。
早在2007年,世纪金源就进入云南,在腾冲县城北部圈地6200亩开发高尔夫球度假村,其中房地产项目占地3800亩。截至目前,世纪金源在云南昆明、西双版纳和腾冲签约3个项目,总占地1.4万亩,总投资230亿元。
此外,华侨城、万达、中信、中坤、中弘、保利、龙湖、苏宁、平安以及云南本地企业云南城投、云南烟草、云南白药等也在云南境内圈得大量土地。
据中国房地产报记者对云南省内32个旅游地产项目不完全统计,这些项目总占地面积超过56万亩,其中占地超过万亩的项目16个。云南省房地产业协会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3年底,云南省旅游地产投资总额超过2万亿元。
国家旅游局一位官员接受中国房地产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由于云南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低,招商引资条件极为优惠,大多数企业并非真正冲着旅游而来,而是为了底价圈地,获得大量土地资源的企业也并非用来发展旅游,多数被开发成房地产项目。
云南是一个多民族大省,其独特的文化和自然资源本是发展旅游产业的王牌资源,不过由于地方和开发商短视行为,本地文化并没有被真正有效利用。雅居乐在云南多个项目以东南亚风格为主的住宅,世纪金源则以高尔夫度假项目为主。
乱象
世纪金源腾冲高尔夫度假公园和雅居乐原乡是腾冲县最大的两个旅游地产项目。前者占地面积6200亩,后者占地高达3.4万亩。两个项目在土地交易中存在诸多疑问。
2007年10月,腾冲县与世纪金源就国际旅游体育建设休闲公园项目正式签约,2007年11月7日,腾冲县下发文件要求县林业局、国土资源局将5571.47亩国有农场草地和林地变更登记给世纪金源公司。
2007年11月7日和11月26日,这些土地全部被登记纪金源腾冲公司名下,用途由草地和林地变更为综合用地,土地出让价格每亩3.4318万元,合计1.6466亿元。
《国土资源部、农业部关于加强国有农场土地使用管理的意见》要求,国有农场土地必须实行最严格的制度,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擅自占用或擅自改变用途。
2008年8月,保山市发改委核准该项目立项,明确建设内容为54洞高尔夫球场、低密度住宅(别墅)等。到2009年底,该项目建成540栋独栋别墅、31栋联排别墅以及一个36洞高尔夫球场。
2010年该项目因违规用地先后两次遭到国家发改委和国土资源部查处通报,2011年7月,腾冲县国土资源局以协议出让方式又将13幅土地出让给世纪金源腾冲公司。随后,由于违反招拍挂制度,该项目再次被国土资源部通报,2011年8月,腾冲县国土资源局撤销协议出让,以招拍挂形式再次出让给世纪金源。
虽然屡次遭查,不过令人疑惑的是,3年多时间过去了,该项目仍然正常运行,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对于雅居乐原乡项目,据中国房地产报记者统计,腾冲县每年新增建设用地指标不到3000亩,包括工业用地和商住用地等,以雅居乐项目用地计算,即便全县建设用地指标全部交给雅居乐,需要12年才能走完全部审批手续。
据一位长期举报原瑞丽市委杨跃国的人士透露,杨跃国担任市委期间,瑞丽市80%土地出让过程均由其拍板决定。另一位落马的云南省原副省长沈培平被指与矿产开发有关,其曾在1998年到2003年期间担任腾冲县委。
发展下的陨落
2005年,云南省提出旅游二次创业计划:实现由旅游大省向旅游强省华丽转身,在全省十大旅游名镇中,建设60个旅游小镇,未来将建成100个旅游小镇。云南省在财政方面予以支持。
2013年,新一轮旅游项目建设。云南省计划实施“111226工程”,即建成1个国际会展中心、10大历史文化旅游项目、10大国家公园、20个旅游型城市综合体、200个旅游重大项目和60个旅游小镇。在2013年,云南省旅游总收入达到2111亿元。
“大项目带动”是云南省发展旅游产业的基本径,但这样的径基本是以房地产为主,并由此促成了近年来云南省在旅游地产建设上的高歌猛进。
在这样的发展趋势下,腾冲县旅游产业开始逐步繁荣。2013年,腾冲共接待游客551.79万人次,实现旅游总收入41.96亿元。随着今年10月份、深圳等城市直飞航线开通,腾冲旅游业发展后劲较为充足。
实际上,对于云南省旅游业的发展,国家相关部门是支持的。2009年4月,国土资源部编制的旅游土地利用专项规划时,把云南省列入试点单位,此后,云南省开始在全省范围内推行旅游产业用地试点。2010年,云南省国土资源厅启动旅游产业用地试点专项规划,并发布对外招标公告。
但由于试点过程中,部分市县出现大肆圈地、违规现象,2012年云南省多个地方因以租代征、违规圈地遭国土资源部通报。而酝酿多年的旅游产业用地规划也被叫停,此后国土资源部选择桂林、秦皇岛、舟山、成都和张家界5个城市作为试点,云南省被排除在外。
在国家政策高压之下,地方发展并未被浇灭,虽然土地领域违规事件有所,但并未彻底杜绝。房地产企业依然在云南各地跑马圈地,但落地项目情况并不尽如人意,多数沦为地产盛宴。
据云南省内一位从事旅游地产研究的人士介绍,云南省旅游地产基本在重蹈海南发展模式,即以地产驱动旅游发展,而不是文化旅游本身。“旅游是一个长线投资,地产是短线获利行为,对于房地产开发商而言,短期行为显然更具力。”
在急于发展的心态和监管缺失的双重夹击下,近年来云南省成为土地、房地产领域的重灾区,这一趋势的不断恶化导致云南省旅游发展走入圈地和地产化的深渊,而多位官员落马成为问题凸显的最好注脚。
今年2月份,中央纪委第五巡视组向云南省反馈巡视情况时指出,工程建设、矿产开发和土地等领域是易发区,此后,包括副省长沈培平在内的云南省内多名官员落马,其中土地领域的状况尤为引人注目。
根据云南省纪委公布的信息显示,2014年以来,原瑞丽市委杨跃国、原瑞丽市委杨从柱、原瑞丽市国土资源局局长王成钢、原瑞丽市国土资源局副局长蔡毅敏、瑞丽市地税局二长杨瑞元等官员落马均与土地有关;原瑞丽市常务副市长赵兴会、原瑞丽市地税局局长饶光助落马则与房地产相关。
一场光鲜陆离的地产盛宴引发的震动远未结束,但云南省旅游业发展仍需前行。对于下一步打算,中国房地产报记者并未从云南省方面得到信息,不过,云南省旅游发展委员会发布的《云南省大旅游产业建设方案》似乎有了新的发展希望。
上述国家旅游局官员表示,解决云南省旅游业违规用地问题并不难,首先要规范土地使用制度,“比如旅游用地必须以旅游产业为主,不能以旅游名义开发房地产。”其次,改变官员考核机制,“不是从投资规模,而是以投资质量和效益来考核。”另外,市场也是一个重要调节因素。
实际上,以旅游地产名义圈地开发房地产项目的情况并非云南独有,在全国范围内较为普遍。但上述国家旅游局官员表示,随着国家法律、法规制度不断完善,反腐力度加大,再加上房地产市场形势正在下行,“未来会有一大批开发商死在旅游地产上”。
(责任编辑:DF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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